人与机器人环抱的“距离”
回顾近年来机器人的发展,机器人与人的距离呈现出越来越近的趋势。
现如今,机器人从传统的工业化场景进入了人类日常生活中的陪伴与家政等事务之中,人机共生已然从幻想进入了现实。与这种现实相随的是,机器人的拟人化程度越来越高。与这种现实更如影随形的是,关于人的机器化问题也越来越被关注。也正是上述这两个方面在进一步加剧着人与机器人之间的“距离”微妙性。
美国人工智能专家杰瑞·卡普兰将机器人喻为疯狂扩散的新“病毒”,并且在其《人工智能时代——人机共生下财富、工作与思维的大未来》一书中,用强调的字体凸显了“你必须适应机器人的要求,因为他不会顺从你的要求”这一判断。易言之,从这个时候开始,被机器人环抱的人类在被机器人不断环抱的过程中,人与机器人之间的“距离”也在被机器人挤压式拉近。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机器人对人的规训或者驯化。如,在日常生活中,人与机器人助手之间的互动,事实上也是人类思维与机器人思维之间的互动,并且令人沮丧的是,在这种互动中,机器人通过深度学习适应人的过程中,同样,也出现了人开始适应机器人思维的迹象。
以人类借助导航系统到达某个目的地为例,人类思维受机器思维的影响表现为:人以主人自居的姿态开启导航系统,但随后会依据导航系统的机器式思维来进行互动;当坐在同一辆车上的几个人接收到几种不同的到达同一目的的方案时,可能出现的场景或许有人类将导航系统搁置,或许有人类在为哪个系统更优展开白热化的讨论,或许还有让不同的系统自行进行取舍。反观后两种场景,究其本质而言,事实上是在人与机器人距离拉近的过程中,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远。
当机器人通过不断学习越来越拉近与人的距离时,人类突然意识到自身的主体性在不断地经受着某种挤压,或许人类会是有闲阶层,但也可能会是无用阶层。然而,无论如何,当集群机器人系统化来袭时,或许会把人与机器人之间这种距离变成机器人与机器人之间的距离,人类对距离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小,或者进一步说,人类丧失了这种能力。显然,这种“距离”不是人类所期望的。
那么,面对机器人的发展,我们该保持什么样的距离呢?关于这个问题,与其说是人与机器人之间的理想距离,倒不如说是安全距离。美国全球人工智能与认知科学专家皮埃罗·斯加鲁菲曾基于图灵测试指出了人类文明或将经历机器的愚蠢和人类的智能并存、机器智能和人类智能共存、机器的智能与人类的愚蠢共存三个阶段。毫无疑问,人类期冀自身的智能永远在线且有掌控机器智能的能力,不管机器是愚蠢还是智能。
当人类着力于构建机器人伦理的时候,事实上是人类已经意识到人与机器人之间的距离不再安全;因此,人类或许意识到了人与机器人之间的环抱确实需要有点“距离”,即安全的距离。但这个“距离”到底是该有多远还是多近,却貌似并不清晰,因为人类作为总体对求生欲的理解达成共识还是需要一个过程。
(作者:闫宏秀 上海交通大学教授,著有《技术有病我没药》。)